奈洛

【云次方】立春

郑云龙大清早爬起来，叮叮咚咚在厨房敲。

干什么呢这是，阿云嘎问。

今天立春！郑云龙说，煞有介事。

哦，立春，阿云嘎点头说，但他其实什么也没明白，我们要做什么呢龙哥。

立春，春卷，郑云龙自己完成了一次成语接龙，然后说，立春应该吃春卷。

春卷？春卷和花卷有关系吗？阿云嘎问。

郑云龙看了他一眼，舌尖顶脸颊，显然被他气到，把高压锅里的小米粥盛出来，又从蒸锅里拿出热乎乎的葱花卷给他并把他赶出去。你就等着吃吧好吧？

实在是很有良心的逐客令，赶人带粥还有热乎馒头。

嗳，好嘞。阿云嘎说。两秒钟又回来，你没给我勺子，我拿手吃可不可以？

可以。郑云龙不想理他，并塞给他一把勺子，把厨房拉门拉上。

春卷还是见过的，阿云嘎跟郑云龙去逛超市，见过那种速冻的，皮里包馅，看上去好吃得紧。但他不知道皮可以自己做，馅可以自己碾，各家各户都有独门配方。

按郑云龙家里的习惯，是要起个大清早去米店买春卷皮，去的稍微晚了就要和大爷大妈们排队。不过今年情况特殊，小郑自己做厨，拿了大的平底锅，做了米面团，自己糊春卷面皮。

松松握着米面团，手腕往平底锅上一推一平，再把面团弹缩回手上，颠一颠，数个三秒，轻而快地把成型烤烫的面皮揭下来，一张春卷皮就做好了。

旁的香菇烫熟捣碎，混入羊肉末抹上酱油，这是一种馅；用开水烫一大把豆芽菜，砍碎了韭菜撒上卤豆腐粒，这又是一种馅。家里两口人，做两种馅，小郑不嫌麻烦，倒很有成就感。

这，这原来还能自己做啊。阿云嘎望见郑云龙一手一碗馅，并拢的手臂上还放着一碗，正用脚去开厨房拉门，赶紧跑来帮忙。

行，都行，但以前没空，今年立春得待家里，我上回去超市囤了好多菜，就为了能自己做一回。郑云龙说。又补了一句，可惜就是没有菜市场的新鲜，也不够便宜。

有冰箱呢啊不怕不怕。阿云嘎说这话哄他，龙哥花钱我报销，龙哥做饭我等吃。

别等了赶紧吃啊。郑云龙说。

啊？这，这怎么吃啊，怎么包啊这是？阿云嘎揭起面皮放手掌上，小心翼翼，看起来像是要吃披萨。

傻逼。看着你龙哥怎么做啊。

左手一摊，向上，摊上一大片春卷皮，右手拿筷子，想吃啥馅想吃多少自己夹，往手心上夾，放下筷子，上下一卷，把左边多出来的皮往右边盖，再把右边多出来的皮往左边盖，整成条儿状，就可以开吃了。

郑云龙不到10秒包完一个，大嘴一张，春卷就没掉一个。阿云嘎看看他空空如也的手掌，再从他张开的大嘴往喉咙管里瞧，看上去呆愣愣，像是不知道春卷被郑云龙变哪去了。

郑云龙坐下来，已经要开始包第二个。阿云嘎无端起了好胜心，感觉包法挺难，认认真真包了一个，很像模像样，正要抬起来给郑云龙瞧，就看见郑云龙手上胡乱八糟包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形状，也就那么吃下去了。

诶！你这不是春卷！阿云嘎说。

能包着吃就完了嘛。郑云龙又吞下去一个。

怎么还忽悠人呢！

又看到大龙拿起饼皮对折了几下直接吃了，馅都还在外面露着，好不在意形状。

春卷都不叫春卷了，春卷变成嫩牛五方。

两人都饿的很，三下五除二干掉一大盘春卷。其中还因为上升处女座阿云嘎执意要自己包成卷才吃，导致郑云龙自己嘴里嚼着，还忙着包给阿云嘎喂着吃。

米面团还有，下午还能再摊一些春卷皮，留着晚上包着当零食吃。春卷馅剩的也多，可以晚上倒在米饭上当个盖浇饭。

春卷毕竟吃的不算正餐，郑云龙回厨房里又叮叮咚咚，早上蒸花卷的蒸锅打开，底下放着一锅蒸饺，平底锅不用洗，倒油煎饺子。再拿小碟倒上醋和一大勺蒜末，冰箱里拎一罐冰啤和一罐冰可乐。煎饺一人一盘，醋碟两人一个，冰啤酒是郑云龙的，冰可乐是阿云嘎的。

饺子都是羊肉加大葱馅，吃得人热腾腾，胃还暖，嘴上再来口冰的，痛快。

吃完了东西，郑云龙收拾厨房还洗碗。家里一直这样，龙哥不讨厌洗碗，还挺享受，买菜做饭洗碗，他哪个都喜欢。偶尔阿云嘎会跑去说给他洗，郑云龙也要在旁边拿着干抹布和他接盘子。

实在是很会疼人的青岛男人。

阿云嘎吃饱饭把自己摊在沙发上，望着玻璃门里郑云龙伏着腰洗碗的背影。阳台外下着雪，白茫茫又安静，胖子盘成一团缩在他大腿上打盹，暖气很足，睡衣睡裤毛绒绒一套，袜子都是毛巾棉，手脚暖和，胃里满足。

郑云龙洗完碗擦着手出来，坐在他旁边挤挤挨挨，沙发陷下去把他俩往一处赶。

阿云嘎一歪头，下巴靠在郑云龙颈窝里。郑云龙伸手摸了一把猫，阿云嘎还在望着他的眼睛。

盯着看，专注得很。

干嘛这么看我？郑云龙看回去，问他。

“‘那天’……”阿云嘎很直白地望着他的眼睛，嘴里念出缓慢又深情的句子：

“那天你穿着雪白的衬衫，

“夕阳照在你的脸上，笼罩一层金色的轮廓。

“空气里有舞动的微尘，你身上有青草的味道。”*

郑云龙愣了愣，阿云嘎的眼神还含着笑意。

他也忍不住望着他笑起来。

“这是我，漫长的告白。”*

*选自话剧《漫长的告白》